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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發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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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在人前從來是這樣子的。”延平指一指自己, 衣飾華貴妝容精致,“可昨日傍晚,我午睡起來剛洗了臉,沒上妝面,頭發梳了半截,馮茂突然跟我鬧別扭,我就那麽隨意一挽,素著臉跑出去追他,追到大門外, 眼前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丫頭,俏生生水靈靈的,就像是剛開的並蒂薔薇花, 我當時瞧著就覺心灰意冷,頭一次覺得自己老了, 跟她們一比真是黃臉婆。黃臉婆也就算了,偏生是那樣一副模樣出現在她們面前, 其中一個小丫頭可惡,伶牙俐齒對另一個說道,你說那個是公主?怎麽可能?頭發散亂一張黃臉,我瞧著像個灑掃婆子。”

延平捶著榻啊啊啊叫了幾聲,撫著胸口說道:“氣死我了。”

溫雅瞧著她笑:“你連夜趕在下鑰前進宮, 就因為這個?就因為兩個小丫頭把你比下去了?”

“最可氣的是馮茂,他看到那一雙小丫頭,就變成了呆頭鵝, 我在他頭頂拍了一下,他醒過神來也不管我,只管比著手往裏請,一直請進了書房,由兩個小丫頭陪伴伺候著,跟鎮國公舉杯對飲談笑風生的。兩個小丫頭一個彈琵琶一個唱曲,好不熱鬧。我故意咋咋呼呼得吩咐準備儀仗進宮,他壓根沒聽到。”延平氣憤看著溫雅。

“鎮國公?”溫雅楞了楞,“鎮國公也在?”

“對啊,那一對小丫頭是鎮國公的侍婢,從雲州帶過來的,叫什麽大雙小雙。”延平嗤了一聲,“要說這鎮國公,之前瞧著他身邊就一個秦義伺候,以為是不近女色的君子,昨日才知道真會享受,那一雙丫頭眉目如畫,性情一動一靜,膽子也大,跟鎮國公你啊我啊的不分尊卑,鎮國公對她們也是笑瞇瞇的,那個小雙放肆,鎮國公偶爾還喝斥兩句,對那個大雙,又溫柔又和氣,不會是他的通房吧?”

溫雅默然片刻,斂了眼眸對延平說道:“不過是兩個小丫頭,你堂堂大長公主,何需跟她們計較。”

“昨夜裏氣得我一宵沒有睡好,怕擾你沒敢過來,在寧壽宮住著了。”延平揉著太陽穴,“細想起來確實可笑,宮裏什麽樣的美人沒有,我倒在意上兩個小丫頭了。可是雅雅,你沒瞧見馮茂那呆樣,想起來我就生氣。”

“先別回去,等著駙馬進宮來哄你。他若說得不通,我給你出氣。”溫雅指指她面前飯菜:“先吃飯,別等涼了。”

延平拿起筷子:“雅雅,教訓幾句就行了,可別把他嚇著了。”

溫雅看著延平,想問問她是不是很在意馮茂,有多在意,上次延平曾說過,馮茂看人的眼神和翟臨很像,難道在她心裏,駙馬只是替代品?

想著站起身笑笑:“你慢慢用著,我該到前朝去了。”

到了垂拱殿坐下批閱奏折,不覺一個時辰已過,聽到皇帝從西暖閣出來,在丹樨上蹦跳走動,一邊玩耍一邊問崇福:“母後可在?”

“在,正忙著呢。”崇福壓低著聲音。

皇帝放輕了腳步問道:“中貴人瞧見我的畫沒有?”

崇福笑道:“瞧見了,皇上畫得可真好,畫的是嫦娥嗎?”

“不是,是貼身侍奉鎮國公的丫頭,小雙。她很好看。”皇帝說道。

溫雅擱下手中的筆皺了眉頭,起身喚來人,頭也不擡問道:“駙馬可進宮來了?”

“沒有。”翟沖回道。

“去問問,今日上書房該他當值嗎?”溫雅聲音裏含著不悅。

翟沖忙道:“該是駙馬當值,早起慶喜進宮來說,駙馬昨夜裏喝多了,拜托了姚少傅替他。”

溫雅哦了一聲:“近午時了,去公主府召他進宮。”

午時的時候,馮茂匆匆趕到宮中,眼眸中含著血絲。

溫雅瞧著他不覺就緊繃了臉,太後對他向來和煦,跟他說話總是面帶微笑,今日這樣嚴肅,馮茂有些緊張,忙笑說道:“昨夜裏喝了些東陽酒,是榮恪從江寧帶回來的,呂太昌說臣可以喝。”

“你可知道延平連夜進宮?”溫雅問道。

“今早上才知道。”馮茂忙道,“延平生氣了?臣這就去哄她?”

“你知道她為何生氣嗎?”溫雅又問。

“知道,臣對大雙小雙太過殷勤。”馮茂嘆了口氣,“太後容稟,臣這樣做,一來是那兩個小丫頭有趣,小時候臣就總逗她們,二來是為了試探延平,她還能有嫉妒之心,說明她心裏有臣,臣挺高興的。”

馮茂搓著手笑了起來,溫雅搖頭說道:“難得你有心。去好生哄哄她,接她回去吧 。”

馮茂樂顛顛告退,太後突然說聲等等,瞧著他說道:“那東陽酒呂太昌說你能喝,沒說讓你喝醉,你和延平正吃藥調理,鎮國公怎麽勸你喝酒?真不像話。”

馮茂忙回道:“臣也是今日早起才醒悟過來,榮恪專程帶著大雙小雙上門,讓臣喝得半醉,哄著臣將少傅之位讓給他,他說想在宮中當差。”

“你答應了?”溫雅挑眉看著他。

馮茂拱拱手:“美酒美色當前,臣沒抵擋住。”

“這少傅之位讓誰來做,你做得了主嗎?”太後聲音發沈。

馮茂看太後咬牙切齒的,恍然醒悟:“臣糊塗了,臣僭越,誰做少傅,當然是全憑太後做主。”

溫雅擺擺手,馮茂松一口氣忙忙退出。

午後榮恪整裝正要進宮,宮裏來了旨意,令鎮國公榮恪明日一早前往城外禁軍軍營,官職為副都統,具體職責聽都統調遣。

禁軍都統正是衛國公徐泰,徐泰因楚子都一案,在太後面前痛哭流涕,當著幾位輔臣臉面盡失,又因忌憚太後手中名單,將有牽連的屬下毫不留情予以處置,雖在朝堂上贏得公正的名聲,卻讓其餘心腹頗有怨言,正對榮恪恨得咬牙切齒,他就奉旨上任來了。

鎮國公上任時頗為淒涼,一人一馬,後面跟著一個半大小子,手中抱一把大刀,刀柄上挑一個包袱,徐泰迎接他的場面十分隆重,鼓聲震天旌旗獵獵,上千名將士整齊排列,盔甲在身刀槍鋥亮。

兩相比較,鎮國公就不只是淒涼,簡直是寒酸慘淡。

瞧見他過來,徐泰大手一揮,營門外轟隆轟隆放了幾十聲禮炮。

榮恪和秦義聽著炮聲面面相覷,這陣仗也太大了點。

徐泰和麾下將士看在眼裏,以為榮恪和他的親隨被鎮住了。

禮炮響過,徐泰迎了過來,瞧著榮恪嗬嗬嗬笑出了聲,咬著牙說道:“老夫聞聽鎮國公前來上任,欣喜得一夜未睡,快請。”

榮恪漫不經心拱手:“好說好說。”

徐泰哈哈笑著將他迎進帥帳,高居上座,榮恪在下,徐泰居高臨下瞧著他:“副都統?老夫手下已經有兩名副都統,如今多出來一位,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排。”

“但聽衛國公吩咐。”榮恪懶散得笑。

“這樣吧。”徐泰興致盎然瞧著他,“都說邊境大營是虎狼之師,我這裏是承平之軍,鎮國公既來了,咱們每人挑一撥人馬,練兵一月,然後比試,如何?”

“行啊。”榮恪點頭,“我與禁軍將士不熟,也不用挑了,人馬就由衛國公指派。”

徐泰說一聲好。榮恪笑笑:“衛國公英武豪氣,總不至於故意派我些老弱病殘吧?”

“那不至於。衛國公府和鎮國公府,自然要公平競賽一決勝負。”徐泰挺身而起,一腳踏在椅上,盛氣淩人看著榮恪。

榮恪坐了下來,瞧著面前幾案上好酒好菜笑道:“早起出城趕路,餓壞了,開席吧。”

徐泰吩咐一聲開席,手下副將參將輪流過來勸酒,榮恪照單全收,喝到傍晚回到自己帳中,兩手抱頭跟秦義說道:“今日喝得有些多。”

“借酒澆愁愁更愁,爺還是打起精神吧。”秦義勸道。

“打起精神?爺這是被流放發配了,知道嗎?”榮恪垂頭喪氣。

“小的已經找過馮駿公子了,他是名百夫長,開頭還猶豫,小的勸他瞧著駙馬爺的面子,他說願意到爺這邊來。”秦義為他鋪好了床鋪,“爺再出面說服他帶上幾個關系好的,咱們這邊隊伍就壯大起來了。”

“還猶豫?爺不稀罕。”榮恪爬上床翻個身,拿出玉牌握在手心裏瞧著心想,知道我想進宮謀職,偏不讓我如意,將我打發得遠遠的,都遠得出了京城。抱也抱過,心裏話說過很多,彼此交待了家底,怎麽能如此無情?

嘟囔著睡了過去,睡得正香的時候,耳邊響起鐺鐺鐺的銅鑼聲,睜開眼瞧著窗外罵秦義:“天還墨黑一團呢。”

“寅正了,起來洗個澡換了衣裳吃點東西,正好去校場點卯。”秦義大聲說道。

“不去。”榮恪拉被子蒙住了頭。

“不去不成啊,一月後敗給衛國公,丟盡鎮國公府的臉面不說,再傳到太後耳朵裏,太後得怎麽看爺?”秦義大聲說道。

榮恪蹭一下坐了起來:“去就去,讓徐泰瞧瞧爺的厲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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